谁是女人
谁是女人
女人眉眼盈盈走来,很大方的跟大家打招呼,绕到她后面扶着椅背,很突兀地说:“我看新闻了,死的人是张涵意吗,真的是我们班那个张涵意?” 旁边的人听了都插嘴聊起来:“我也知道这件事,跳楼死的。” “是有多想不开啊,那么高的楼。” “她家不是厉害的很嘛,过那种好日子的人,有什么可烦恼的,竟然想不开跳楼。” “她那种人竟然选择这种方式结束生命,干坏事干多了吧,也是罪有应得。” 所有人终于找到一个共同话题,像在芦苇丛里一把火一样,火势烧得又高又旺。 李真宣和那些人聊在一起:“也不全然,我还得感谢她呢,要不然我也不能过上富贵日子。” 慕淳无法谈论这个话题,借口去卫生间躲开了这群人 。 她撑着瓷白的洗手台,手脚冰凉,或许因为低血糖,她觉得有些眩晕。 那晚的风似乎还在她脸上刮,女人坠楼的一幕从记忆中翻涌而来,凝固的血滩,被白布盖住的尸体,悬挂在担架边上的断肢,在转移中滴落一地的鲜血。 张瑶最后来签了死亡确认书,她甚至不看一眼尸体就要离开,也不追究根源,仿佛就盼着这一天倒来。 慕淳上前拦住她:“为什么这么冷漠。” 张瑶说:“她不好好接受治疗,受到惩罚是应该的,我给她铺好的路不走,那她就是一块废棋。冷漠?是她冷漠。她害自己的弟弟误入歧途,变得人模鬼样,说什么怪我没在她出生那一刻杀掉她,所以要生一个‘自己’亲手杀了?慕淳,冷漠的可怕的是她,是她咎由自取,怪不了别人。” 外面跑有喧闹声,是个小男孩非要挤进来,对着张瑶喊“mama”,张瑶赶紧上去把小孩抱走,对男人说:“不是说了不让孩子进来吗,多晦气!” 她和高境结婚有八年了,生了个男孩,如今六岁,她和老公接孩子放学,为了庆祝孩子长高一厘米,一家人去游乐场的路上被警方一个电话叫了过来。 慕淳追出去的时候,她回头说:“孩子,我没有对不起她,是她自甘堕落,自毁前程,我,,,我尽力对她负责了,死亡确认书也是由我来签不是吗,我尽到了每一份责任,可她呢,她管谁的死活了吗?” 慕淳想用凉水洗一把脸清醒清醒,奈何这是一个需要精致妆容的场合。 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:“你没事吧?” 慕淳猛地抬头,看见镜子里顾川州担忧的神情:“你怎么……” 他说有人给陈放发了私信,说因为聊到了亡友的事她状态不好,陈放有走不开,就叫他赶上来了。 “那件事我也听说了。”顾川州递给她一方浅色的手帕,她接过来擦干净脸上的泪痕。 “女士卫生间你怎么也进来?”幸好里面没别人,她赶紧带着他出去。 他们来到人少的地方,这一片没有熟人。 “不好意思,让你笑了。”慕淳咽喉发酸,想到如此失态的原因,一张脸忍不住难过的哭皱起来:“虽然过去一段时间了,但是想那种场面还是忍不住流泪,实在是太可怕了。” “不好意思的人怎么会是你,是他们没眼力见,擅自提起别人的伤心事,这种人我们就不要和她坐在一起吃饭了,很倒胃口。”他的表情似乎真的在为她鸣不平:“你跟我一起去坐主人桌吧,陈放必须得对这件事负责,或者,你跟我一起逃跑吧,出去兜兜风,放松心情?” 慕淳听他这么说笑出来:“谢谢,但是不想给主人家平添心理负担,结婚的日子还为我们分心的话实在是太遭了,换个座位就好了,不一定要去主人桌。” “那走吧,我之前就看中一个有个好位置。”他很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。 慕淳被他拉着朝通往更高楼层的电梯厅走去。 陈放带着男人找遍了二楼也没看见慕淳人影,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:“慕淳呢,你给她人带哪儿去了?她弟弟来了,正找她呢!” 手机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:“弟弟?” 片刻后那人说:“四楼的露台。” …… 慕淳看着突然出现在玻璃后面的男人,他那要杀人的目光在她和顾川州身上流转。他大步走来,一把抓住她,在顾川州震惊的目光中,拖拽着她朝另一个方向走去。 她无法挣脱,回头跟顾川州说:“我没事,一会儿就回来!” 他手扣上去,将她的头转回来按在怀里,她就像个小喽啰一样被他对待,她愤怒极了,直到被关在一个空无一人的展厅,他才打算松开她,她在那之前一把推开他。 “你干什么!” 她打理过的头发乱糟糟的,瞪着他冷峻的脸,这才看清他的模样,秦谙习还是那一身黑的装束,下巴上青黑的胡茬还没刮就来参加婚礼了,眼下也带着清浅的疲色,一副颓废败落的样子。 “你这副样子就来了?”她气消下去一半。她本来还以为他消失的时间是在哪里逍遥快活,看上去是窝在家里长蘑菇了。 “是比不上你的新欢。”他看着她,眼睛也不眨一下,说着莫名其妙的话。 慕淳一听,表情都没绷住:“哈?你在说什么?你能不能正常一点?我跟他只是在这里碰到而已,他刚才只是在安慰我,你以为是在干嘛?” 刚才顾川州为了安慰她,就给她提供了一个拥抱,虽然她也很意外,但是人家好心好意,总不能一把给人家推开,谁知道刚抱上秦谙习就来了,她还是把顾川州推开了,她那一下力气太大,顾川州差点磕到后背。 他上前一步,气势逼人:“什么样的安慰需要抱在一起?你不是喜欢过他?我眼睁睁看着你和一个曾经喜欢过的男人抱在一起还不为所动?慕淳,你到底是觉得我没有心,还是你根本不在乎我的心意?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?你说的那些不要我再一走了之的鬼话都是假的,我就算哪天永远消失了,死在外面了,你都不会在乎!” 房间里他的质问在回荡,灯光似乎都在晃动。 她愣愣地看着他,随后落败地叹一口气,靠近两步,牵起他的手握住:“瞎说什么呢?我哪里不在乎你了。” 他偏过头,不看她,却是委屈的不得了了,眼角滑落好几滴眼里。 慕淳赶紧给他擦掉,有些哭笑不得,他总是这样,哭得她措手不及,一肚子理论最后都化为乌有,变成打情骂俏般的情话:“你还哭上了,我都没哭,那天明明是你提起裤子就走,怎么还怪上我了,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个女人,嗯?秦谙习这么娇滴滴的,你是水做的吗?你要当我的女人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