照片

    慕淳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自以为是的疯子：“顾川州，我不知道你受了什么刺激，精神变得不正常，但请你别对着我发疯。今天的事就当是一场误会，我会和我妈解释清楚。你请回吧，以后别再来这里，也别再打扰我的生活。”她一口气说完，果断转身朝医院入口走去。

    “伯母好像对有些事情，不太清楚啊。”

    轻飘飘的一句话，让慕淳的脚步猛地顿在原地。

    顾川州从她身边走过，挡在她面前：“伯母身体看起来很差，你说……要是她知道女儿和亲弟弟搞在一起……哇，不敢想，那场面一定很精彩。”他说到好笑处，抬手抵着唇，笑得肩膀轻颤。

    慕淳双眼通红，强压着火气：“你到底想怎样？”

    他神色正经起来，毫不含糊：“我说过了，我想和你在一起。伯母对我也很满意，不是吗？”他抬手替她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，手背轻轻抚过她的脸颊，将她眼底的愤恨看得清清楚楚：“慕淳，隔了这么多年我再来追你，总该让我成功一次吧。”

    慕淳躲开他的触碰，思绪却渐渐清晰，眼前这一切看似混乱，又何尝不是一块现成的遮羞布。秦谙习最近躲她躲得越来越明显，两人虽同住一个屋檐下，却不再有亲密接触，关系淡得像真正的姐弟。他的疏离和冷淡甚至让她有些不适应，偶尔想主动靠近，他却总会找借口避开。

    她现在太需要一件能转移注意力的事了。如果想要让一切回归正轨，就必须先把自己这团乱麻似的感情，理清楚。

    慕淳去给沈倾叶买晚餐，回来的路上，在走廊里碰到了那个常来换药的小护士。

    小护士一眼就认出了她，连忙把一个牛皮纸信封递过来：“慕小姐，这是有人放在前台，让我转交给沈阿姨的。”

    信封贴着封条，背面写着“沈倾叶收”。

    她边走边拆，一不小心，里面的东西全滑了出来，散落一地。看到照片的瞬间，她瞳孔骤缩，慌忙蹲下身把所有照片捡起护在怀里，惊慌地避开旁人投来的诧异目光。

    她找了个没人的楼梯间，颤抖着手，一张张翻看那些照片。

    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，越看越是心惊。

    照片里全是她和秦谙习私会的画面，从牵手拥抱到那些不堪入目的亲密接触，甚至还有一张，是他们上次去爬山野营时，在树林里情难自已的照片。

    慕淳死死攥着那些照片，指尖被锋利的边角硌得生疼，眼前阵阵发晕，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吸入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。

    偏偏是这尖锐的疼痛，让她勉强保持着一丝清醒。

    她不敢想，如果这些照片落到沈倾叶的手里，会是怎样一场灭顶之灾。

    回到病房时，沈倾叶一眼就看出她脸色不对，当即露出担忧的神色：“小淳，你这是怎么了？是不是和川州闹矛盾了？”

    慕淳强压下心头的恐慌，走到床边坐下，对着母亲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：“妈，我没事，没和他闹矛盾，就是有点反胃，想吐。”

    “想吐？”

    沈倾叶的目光唰地一下落在她的肚子上，眼睛瞬间亮了：“难道……不会是有了吧？”

    看着母亲脸上喜出望外的神情，慕淳赶紧打断她的幻想：“怎么可能！我们……我们根本就没有过那种事。”

    沈倾叶的老脸唰地红了，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：“哎哟，你看我这嘴，真是没把门的。你们这才在一起没多久，是我想岔了。”

    她连忙转移话题，指着慕淳带来的食盒：“快让我看看，今天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。”

    慕淳把小桌子支起来，将饭菜一一摆好。三菜一汤，沈倾叶吃得格外香，其中一道热菜，几乎被她吃了个精光。

    慕淳看着她，心里仍被恐惧攥紧，稍一回想便后怕不已。如果她晚回一步，她们母女之间，恐怕再也不会有这样温馨的时刻。

    “妈，如果……如果我做错了事，你会生我的气吗？”

    沈倾叶听她这么问，没有敷衍，而是认真想了想，轻声说：“不会。”

    慕淳嘴唇一颤，赶紧用牙齿咬住下唇，忍住翻涌的情绪。

    “mama这辈子最大的心愿，就是你能平安顺遂地过完一生。可人活着，哪有不犯错的？这避免不了。”她忽然捂住胸口，像是被饭噎着了，声音低了下去：“但你一定要知错就改……千万别、别一错再错。那样……会活得很辛苦，喘不过气。”

    慕淳默默为她顺着背，点头应道：“好。”

    离开医院前，慕淳特意在前台停留，嘱咐以后所有信件都必须由她亲自签收，不能直接送到沈倾叶手里。有些事需要她先处理过，再委婉转告。她再三叮嘱，直到前台再三保证，这才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夜风寒凉。推门走出去时，慕淳下意识拢了拢外套。回去路上她心神不宁，差点追尾前车，后半程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，才终于平安开到家门口。

    她熄了火，从后视镜里看到，身后不远处，一辆黑色轿车也缓缓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慕淳面无表情地推开车门下车，与此同时，那辆黑车的车门也开了。

    顾川州从车上下来，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。

    慕淳瞥了他一眼，语气带着nongnong的讽刺：“你是有跟踪别人的癖好吗？”

    顾川州丝毫没被她的态度影响，反而笑得一脸坦荡：“我送女朋友回家，怎么能叫跟踪？只有看着你安全到家，我才能睡得安稳。”

    他说着，抬眼看向慕淳身后的别墅，目光落在庭院灯下那个立着的身影上，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，凑到慕淳耳边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：“你养的小狗，天天都这样等你回家吗？看见男主人来了，这眼神，倒是挺犀利的。”

    “不想被咬死，就收敛一点。”

    慕淳冷冷地推开他，临走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，又折返回来，一把扯住他的领带，硬生生将他拽得一个踉跄。

    从远处看过去，两人靠得极近，耳鬓厮磨，姿态亲昵又暧昧。

    “那些照片，是你寄的吗？”

    慕淳的声音冷得像冰，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，勒得顾川州的脖颈都泛起了红痕。

    只要他敢说一个“是”字，她今天就算是豁出去，也要先当一回咬人的疯狗。

    “照片？”

    顾川州皱起眉，眼中的疑惑不似作伪。

    慕淳盯着他看了几秒，缓缓松开了手，还假惺惺地帮他拍了拍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，语气轻飘飘的，却带着十足的威胁：“抱歉，是我认错人了。你快走吧，不然的话，等会儿他要是真想杀了你，搞不好，我还会帮着他一起处理尸体。”

    顾川州额角青筋跳了两下，烦躁地整理好领带，后退两步，转身回到车上。车前灯闪了两下，留下一阵刺鼻的尾气，疾驰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