纠缠
纠缠
慕淳心里那团沉闷,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。效果还算显著,谈恋爱不就是这样吗?捧着真心扑上去,却发现对方走肾不走心,于是心灰意冷,屡次受挫后决心斩断情丝,直到遇见真正懂自己的人……想到这里,她胸口愈发堵得慌。 夜色浓稠,月亮雾蒙蒙的,像感染了霉菌,表面浮着一层绒绒的毛。 秦谙习的皮肤隐隐透着灼烧般的刺痛,换作从前,这种时候他早该把自己泡进冰水里, 缓解那蚀骨的幻觉般的疼,再灌下几瓶烈酒, 让五脏六腑都烧起来,以此抵御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寒意。 但现在不一样了,他有她的怀抱。 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,自己于她而言,终究是个负担。他的纠缠,他的爱意,都像沉甸甸的枷锁,压得她喘不过气。她肯委身于他, 却始终抗拒着他汹涌的感情,泾渭分明。 她总是在心疼他的时候沉沦,又在沉沦的边缘骤然清醒,反反复复,拉扯不休。他也跟着变得愈发敏感,有时候会冒出些疯狂的念头,可只要一想到她会害怕、会讨厌,那些念头便会在萌生的瞬间,被他狠狠掐灭。 偏偏是她这份刻意的回避,让他们之间本就不清不楚的姐弟关系,变得愈发扭曲,甚至透着几分不堪的肮脏。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坠着,疼得厉害。夹烟的手止不住地发抖,他被烫了一下,燃尽的烟蒂掉在地上,溅起零星的火花。他用脚碾灭,这才朝那道留着缝隙的大门走去。 楼上的慕淳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,慌忙躺回床上,扯过被子盖住自己,闭上眼睛装睡。 外面很快传来细微的声响,随后重归宁静。 她在黑暗里睁着眼,等了很久,确定不会有人进来,才裹紧被子,蜷缩起来,试图酝酿睡意。 也许因为潜意识里还在等待什么,她有些失眠,翻来覆去间做了些光怪陆离的梦,梦里天空像一片片水洼,里面有星河流转,哗啦一声,天上仿佛破了窟窿,开始大把大把地漏水,她无处可躲,被淋到的地方又烫又疼,皮开rou绽,最后竟融化成一具白骨。 “啊——”慕淳猛地睁开眼,从床上惊坐而起,胸腔剧烈起伏。耳边传来哗啦啦的声响,她定神细听,才发现是窗外下起了大雨。 她心下一紧,顾不上穿鞋,赤脚就就跑了出去。 次卧的门虚掩着,里面空空荡荡。她又冲进客厅,把其他房间都找了个遍,依旧不见秦谙习的身影。 他大半夜的,离家出走了? 慕淳慌忙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,熟悉的铃声却从身后的房间传了出来。她循着声音找过去,是他平时睡的那间房,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,嗡嗡地震动着,主人却不知所踪。 哗啦—— 一声水响从浴室传来。 慕淳受惊,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,她冲过去一把推开浴室门——眼前的景象让她浑身发冷。 秦谙习竟然闷在装满水的浴缸里。刚才那声水响,应该是他将整个人埋进水里时,水溢出来的动静。 灯光骤然亮起,偌大的浴缸里,他沉在冰冷的水下,几缕黑发漂浮在水面,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,直直地看向门口的她。 慕淳冲过去捞他,手指触碰到水的那一刻,刺骨的寒意瞬间顺着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。她顾不上自己会被打湿,用尽全身力气,将他从水里拽了出来。他倒是还算配合,没有挣扎。 哗啦啦的水声里,她也被溅得浑身湿透,冷得牙齿都在打颤。她不敢想他在这冰水里泡了多久,他全身的皮肤都冻得发紫,整个人冷得像块冰,嘴唇更是惨白得没一丝血色。 她什么也没说,扯过一旁的浴巾,胡乱地帮他擦干身上的水,又擦干他湿漉漉的头发,半拖半拽地把他拉出浴室,按到床上,用被子将他裹得严严实实。她拿起吹风机给他吹头发,任由他从被子里伸出手,紧紧抱着她的腰,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的温度。 拿来吹风机给他吹头发时,他便默默抱住她的腰,汲取她身上的温度。 吹干头发,她褪去湿透的睡衣,钻进被窝将他搂进怀里,尽可能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。 “皮肤冻麻了,就感觉不到疼了。”秦谙习的声音沙哑得厉害,他埋在她颈窝,闷闷地开口,“但是……有你抱着的话,比起疼痛,我更想感受你。” “那你还躲着我?”慕淳收紧手臂,抱着他冰冷的身体,只觉得那股寒意像是要渗进自己的骨头里,她恨不得能立刻把他捂热。 他没再说话,只是往她怀里钻得更深,脑袋埋进她的胸口,那些含糊不清的呜咽,全被柔软堵在了喉咙里。他含住那里,像只贪恋奶水的小狼,带着点蛮横的执拗。 慕淳浑身一软,身体里的情欲被瞬间点燃。一周的生理期刚过,身体对这种亲密的触碰,变得格外期待,也格外敏感。 他的大手在她的腹部缓缓游移,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,撩拨得她浑身发烫,yuhuo焚身。可就在她意乱情迷之际,他的动作却骤然停了下来。 慕淳垂眸望去,只见他竟就这样咬着她,沉沉地睡了过去。 她苦笑一声,伸手抚过自己guntang的肌肤,快速平复了身体里翻涌的欲望。 事后,她在他的眼皮上落下轻轻一吻,然后闭上眼,掩住眼底汹涌的贪恋与挣扎。 …… 慕淳第三次看到顾川州发来的好友申请时,直接拉黑了他。她本以为两人不会再有任何交集,直到这天下午她去医院探望沈倾叶,站在病房门口,就和坐在病床边闻声回头的顾川州,对上了视线。 她第一反应是去看沈倾叶的表情。好在母亲依旧温柔娴静,丝毫没有兴师问罪的迹象。她真怕顾川州把她和秦谙习的事捅出来。脑中千回百转地猜测着他的来意,面上却只能装作见到老友的样子:“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?”话一出口,语气还是不免带上了刺,是她没控制住。 不等他回答,沈倾叶先护上了:“你这孩子,怎么总想藏着掖着?谈了这么俊的对象也不早点带来给我看看。这孩子我挺喜欢的,你们的事我同意了!” 她大手一挥,那股拍板定案的架势,差点没让慕淳当场僵住。 “什么?”慕淳满脸惊诧,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顾川州的眼神微微一动,那眼神里的深意,分明在说——你敢反驳,有你好看的。 顾川州顺势走过来,牵住她的手,将她带到沈倾叶的病床边,扮演着一个陪伴了她无数朝暮的深情爱侣。他语气无奈又宠溺:“我早就催着她带我来见家长了,可她总推三阻四的,我没办法,只好自己找过来了。” 一小时前,顾川州只是在前台问到了沈倾叶的病房号。一切顺利得超出预期。这位久卧病榻的长辈一听他是慕淳的朋友,眼里便泛起笑意,试探着问他是不是慕淳那个“不肯透露的男朋友”。他心念一转,顺水推舟,就成了她口中那个“未曾露面的情人”。 沈倾叶的笑意漫到眼底:“好,好啊。依我看,你们般配得很。一定要好好走下去……能亲眼看着你们成双成对的,我也能安心睡个好觉了。” 顾川州伸手搂住慕淳的肩膀,语气里的诚意简直溢于言表:“伯母您放心,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待,我会努力成为阿淳最坚实的依靠和后盾。” 慕淳听得牙根痒痒,恨不得当场撕烂他那张春风得意的脸。 好不容易把他送到医院门口,慕淳一把甩开他那只牵了自己一路的手,语气冰冷:“我很早之前就拒绝过你了,这么多年过去,你突然来缠着我不放,到底想干什么?” 顾川州上前一步,逼近她,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。他脸上带着深受打击的神色,语气却无比深情:“慕淳,我一直都在想你。我说了你可能不信,但我还是要告诉你,这么多年,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。我甚至想过,随便找个和你相似的人将就过一辈子,可缘分就是这么奇妙,让我们再次相遇了。” 他握住她的肩膀,语气激动起来,随即表情又有些割裂的痛苦:“可我没想到你的私生活那么乱……不过我是个开明的人。在遇到我之前,你犯的错都是过去式,我不会深究。但从现在开始,你必须只看着我一个人,好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