宠物

    她化妆了，修了好看的眉形，干净的睫毛根根分明，清透明亮的眼珠半抬起偷偷往他这边看，又快速将视线缩回去。

    她的脸颊白里透红，鼻子似乎在嗅着什么味道，鼻翼微微翕动。再往下，她的嘴唇上涂了薄薄的口脂，吃饭时沾的油水积在唇角的位置。

    那张嘴一开始还很自然的咀嚼着，渐渐的变得迟缓犹豫，伸出一截舌头舔了一下，洁白的牙齿又咬住了下唇，然后松开，缓慢地把食物咽了下去。

    她拿筷子的手指不自然地蜷缩着，似乎想要藏起来。

    慕淳实在有些受不住了，他那种眼神赤裸裸的，就好像她没穿衣服一样。

    “你，不要这样，一直看着我……”

    他眸光微动，抬眼笑着对上她的目光：“可是很漂亮，感觉看不够。”

    慕淳脸上瞬间烧了起来：“……我化妆了，因为开了视频会议。”

    “哦？”他拖长了语调，眼底的光暗了暗，表情瞬间耷拉下来，可怜兮兮的：“看来我的顺序，都排到那些人后面了？”

    不是的，没有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慕淳发现再次面对他，竟然变得语言空泛：“我没这么想过……”

    她担心着他会乱想，他却笑出声来：“我开玩笑的，看到你过得还不错，我就安心了。”

    他看着她，目光沉静而真挚，那是一种虔诚的祝愿，给人一种值得信任的感受。

    慕淳心里的那点不自然悄然散尽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表的落差感。

    这些日子她每天都在自我调节，她说服了自己，不再沉浸在失去母亲的痛苦里，从那些与她本人其实并不相干的恩怨情仇的沼泽里抽身，除去那些负累和枷锁，剩下的，便是她仅有的。

    她看着他。或许他们见面的第一件事，应该是拥抱。

    “他今天忙，所以照顾你的事由我代劳。”他突然移话题。

    慕淳收回视线，含着筷子点了点头，目光看着眼花缭乱的菜肴，像是拿不定主意吃哪一道。

    私下却想着，这两个男人交接任务？真是融洽啊。

    他突然贴脸过来，两人的鼻尖堪堪错开，慕淳的身子猛地一颤，瞬间僵成了一块木头。

    他的视线始终在她唇畔上，盯着看，伸出拇指按着那块皮肤，抹掉了那点汤汁，随后退开，自然而然地含进嘴里吮干净，笑着说：“看着有点碍眼，帮你擦掉。”

    “啪嗒”声响，她手中的筷子掉了一根在地上，她马上要去捡，他却先一步捡了起来，不忘把她手中剩余的那根筷子抽走，起身道：“重新拿一双新的就好了，等我。”

    他走后，慕淳虚虚吐纳出一口气，有些懊恼自己的过度反应。

    她手指尖痒痒的，想抓，想挠。

    秦谙习回来时，手里有两双筷子，递给她一双新的，她之前用过那一双在他手里。

    他笑得眉眼弯弯：“看你吃得香，我也有点饿了，jiejie不介意分我一点吧？”

    “你不换一双筷子吗？”她比较在意这个。

    “洗过了。”他夹了一块素菜吃进嘴里，鲜红的舌头裹着筷子尖吮了一遍，满足道：“味道确实不错。”

    她捏了捏耳朵，有点烫。

    饭后，秦谙习在厨房收拾，她想起来仓鼠还饿着肚子，赶紧跑去阳台那边喂仓鼠。

    小仓鼠是布丁色的，两只前爪抱着冻干啃了一块又一块，两腮很快就变得胀鼓鼓的，她伸出一根手指戳弄，心脏变得就跟小家伙的身子一样软乎乎的。

    有人走到她身后蹲下都没察觉。

    “你们的宠物吗？”

    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，慕淳吓了一跳，猛地转过身，左脸堪堪擦过他的唇瓣。她惊呼一声，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，手腕被他及时攥住，后腰也被他伸手揽住，整个人被稳稳地捞了回来。刚才那一下，险些就亲上了，幸好她及时偏开了脸。

    她心脏还在怦怦直跳，就听他说：“我有那么吓人吗？”

    她连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：“你突然出现，都不发出声音，还那么近！”

    他们不约而同地后退半步，拉开了距离。

    慕淳看了眼小仓鼠，发现小家伙正埋头苦吃，丝毫不在意周围发生的事。

    身后没了动静，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。他正望着她，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，眼底盛着的光像是揉碎了，温柔得快要溢出来。

    她转回来，觉得是太久没看到他那张脸了，险些被迷住。

    “你们的宠物叫什么名字？”他又凑过来了，说话的声音就在她耳朵旁边，呼吸声平缓，气息热热的。刚才吃饭时就闻到他身上有一股香气，像是生涩海水混合着一股淡淡的甘甜，很好闻，他一靠近，她就忍不住去嗅。

    她压住嘴角的弧度，偏头看他一眼，他果然没盯着笼子里的小动物，而是一直凝着她的侧脸，她这样一看，就有一种他们就要接吻了的错觉。

    他稍微再靠近一点，她就转了回来，拿了一粒冻干递给伸爪子来抓的浑圆仓鼠，一边说：“这是顾川州的学员养的，暂时寄养在我这里。”她知道，顾川州带仓鼠回来，是为了逗她开心，不让她陷入孤独，确实起到了作用。她很喜欢这个小东西，想着，嘴角不禁衔起笑容。

    “喜欢小动物？”他的下巴很自然地轻轻磕在她的肩膀上，她整根手臂都变得僵硬起来，她如果转头看他的话，脸颊肯定会贴到他的脸。

    “毛绒绒的，谁不喜欢？”她记得秦谙习就挺喜欢猫的，小时候想养，被她阻拦了。猛地，她脑中响应了一段记忆。是一只白猫。对，他们有过一只白猫。

    “好羡慕毛绒绒的   。”他含糊地说着，下颚磨得她的肩颈痒梭梭的，让人想要扭动身体。

    她微微侧脸，脸颊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他，他抬眼望向她的眼睛，听见她问：“小白猫呢？”

    他双眸怔忡了一瞬，随后黯淡几分，告诉她：“死了。”

    慕淳心上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，捏着冻干的手收紧了一些：“长大了吗？”

    他点点头，下颚颔住她的肩膀，虚虚扶在她腰侧的手改抱住了她，收紧。

    “长大了，它很贪吃，吃得胖乎乎的，很重，我以为能救下它的，它很听话，抱在怀里就不会动，我抱着它跳下去，把他压死了，是它的身体护住了我的心脏。”

    慕淳找到他的手握住，她的心情很沉重且生长出一种恐惧，比起缅怀那只与她缘分不多的白猫，她更庆幸能感受到身后这个男人有力跳动的心脏。

    “我记得它，它叫月亮，是个女孩。”她说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他反握住她的手，十指交握在一起，体温节节升高。